哨聲吹響的那一剎那，電子屏上的數字定格在了70比66——湘北戰勝了陵南,拿到了通往IH的最後一張入場券。

整個湘北隊一片歡喜雀躍,大家沒來得及慶祝便直接舉著縣大賽優勝的獎狀沖進北村醫院,一邊高呼著“我們是很強的！”一邊把安西老師拋向空中……好在被護士和師母連聲制止了,總算沒出什麽大事。

然而狂喜過後眾人迎來的卻是更加積極的備戰——以及臨近期末時不可避免的期末考試。

星期一下午，平塚市市立圖書館的閱覽室，七海雪對著攤開的習題冊皺眉咬著筆尖。

一片陰影忽然蓋住了紙頁上的光。七海回過頭，正看到一個高大的男生輕輕坐在了隔壁的桌前。

好高大啊，絕對有一百九十公分了……戴著黑框眼鏡，有些眼熟的樣子。嗯，是在哪裏見過嗎？

七海有一瞬間的走神,對方已經從包裏拿出厚厚的一本練習題。

“啊……這個！”七海忍不住小小的驚呼。

眼鏡君側頭推了推眼鏡：“有什麽事嗎？”

“這個是兩年前原田補習班內部印發的高中物理全面提高訓練習題冊吧？”七海有些興奮的道，“我和原田老師問起過,可惜現在已經借不到了……”

“今天不能借你。”眼鏡男看著七海眼中的小小失望微微彎起了嘴角，“這個周有能力檢測考試，下周好了。”

“真的！？太感謝了！”七海忍不住高聲道，又在對方善意的提示下壓低了聲音,“湘北高中二年級，七海雪。請多多關照。”

“翔陽三年生，花形透。”

兩人齊齊楞住。

“翔陽高中？花形透？”

“你……是七海雪，湘北高中的？”

“那本書——？”異口同聲。

“那張志願調查表……”再次異口同聲。

七海：“……你有沒有看到？”

花形：“……是你的對吧？”

這一次，兩人一起笑了出來。

“餵，那邊的。閱覽室裏禁止喧嘩啊。”管理員大叔遠遠地警告道。

“非常抱歉。”兩人又是異口同聲。

花形推了推眼鏡，看了一眼七海：“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去原田書局旁邊的咖啡店吧。”

七海從善如流的微笑點頭：“正有此意。”

·

美式黑咖啡對英倫紅茶。

寬大的長椅式茶座對花形透這樣的體型來講剛剛好，他輕抿咖啡開口道：“那張表格我已經交給原田老師了。”

“欸？”

“抱歉未經你允許……不過我想，慢慢聯系失主不如直接交給要交的人似乎更加妥當。”

“可是……”七海有些不安的低頭，“可是那張表格，我並沒有填完。”

“你填完了的吧？”

“欸？”

“東京大學醫學部，很好的志願。”花形放下手中的杯子，垂目看向女孩，“不過，為什麽要劃掉呢？”

七海低頭轉動著手中的紅茶杯，久久沒有開口。

“以二年級的程度來講，會很高興地去借物理全面提高訓練……我想，你應該不是為了成績不夠才放棄東大的吧？”花形頓了頓，沈聲道歉，“抱歉……因為我也是以東大為目標，難得看到有志同道合的人，一時冒昧……如果你不想說的話……”

“不……”七海輕輕搖頭，“不是不想說……而是一時不知道要從何說起。”

“洗耳恭聽。”

七海苦笑了一下：“會想要學醫只是因為弟弟他一直體弱多病，小時候的我便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醫生。如果能夠幫助到大家，即使只是減輕一點病痛也好，我就很開心了……”

“很多學醫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這沒什麽不好。”

七海輕輕微笑搖頭，繼續說下去：“會選擇東大，也是因為它是頂尖級的學府，進入那裏也行就能離兒時的夢想更進一步了吧？”

“那麽為什麽要劃掉呢，志願？”

“我只是覺得自己的想法太不成熟了。”七海垂下眼簾，紅茶的熱氣氤氳，鏡片泛起一陣霧氣，“醫學部學制漫長，學費高昂。我並不確定自己能不能獲得獎學金……不過就算能勉強獲得獎學金，也會比一般人晚很多年步入社會，完全的經濟獨立在求學期間基本不可能做到……我家裏的狀況……年幼多病的弟弟和他所選擇的道路已經夠沈重了，若只是為了自己一時的心願便要求父母為此背書……未免太過任性了。再說……我一直沒有什麽目標或者愛好，懵懵懂懂這麽多年，也只是原田老師要求交調查表的原因，我才稍微想了一下自己的將來……兒時的夢想，也許當不得真吧？”

“原來如此……”花形輕輕點頭，“那麽，這些話你有跟父母商量過嗎？”

“這倒是沒有……爸爸媽媽為了弟弟的事情一直都在國外。在我還沒有考慮好之前，不想給他們添不必要的麻煩……”七海的語氣漸漸低落下去。

花形未在多言，氣氛也跟著壓抑了起來。

七海不好意思的笑笑：“那個……還是不要說我了。花形前輩是要考東大的吧？不知道是什麽科系呢？”

“我嗎？”花形擡頭看向窗外，“啊……家裏其實是想要我攻讀法律或者金融，不過從商或者從政都不是我的興趣。”

“那麽花形前輩的興趣是……？”

“醫科。”

“欸——？好巧啊……那方向呢？”

花形沈默了一會兒，仿佛想到什麽令人著迷的東西似的，眼鏡片猛然閃過一道白光：“骨科。”

為、為什麽要臉紅啊？看著不好意思的推著眼鏡，神情嚴肅卻面帶紅暈的高大男生，七海突然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她小心翼翼地繼續話題：“花形前輩也是因為想要治病救人才想要學醫的麽？”

“不。”花形透斷然搖頭，“單純的興趣而已。”

“真是……與眾不同的興趣啊……”

“你過譽了。”花形謙虛的擺手。

兩人一時無話，於是紅茶和咖啡消失的速度大大加快了。

“說起來……”花形透忽然打破了沈默。

“什麽？”

“如果七海同學只是因為學制長和學費高而拒絕醫科的話，我倒是有個小小的提議。”

“原來花形前輩之前的沈默都是在幫我想辦法嗎？”

“嗯。如果就這樣放棄，我覺得實在太可惜了。”花形放下喝空的咖啡杯，“京都大學藥學系……不知道七海同學願不願意考慮看看？”

“京都大學？藥學系？”

“沒錯。京都的生活費相對低廉，藥學系有幾檔不同的學制，四年即可畢業，就業方向多為研究所或者企業。就算想要繼續深造，也可以選擇在職攻讀碩士及博士學位。”花形透推了推眼鏡，“如果只是想在減緩病痛方面幫上一點忙的話……也許藥學系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花形前輩……”七海又是驚喜又是感動，不知要怎麽感謝才好。

“那麽，七海同學覺得怎麽樣？”

七海沒有說話，她的眼睛卻迸發出喜悅的光芒。

【啊啊……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啊……】花形在心中默默感慨著。

【也許眼科也是不錯的選擇？】

……

“真是……真是我沒有想到……表格的事情，志願的事情也……還有物理練習冊的事……真不知如何感謝才好……實在是，太感謝您了！”走出咖啡館時，七海仍在磕磕巴巴的語無倫次的道謝。

“沒什麽，你喜歡的話就好。”花形抿唇一笑，大手揉亂七海的頭發，“加油。”

“嗯！”

“那麽，下個周見。”

“是！花形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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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情無義小劇場：

晚上七點，湘北體育場。

“唔啊——！！累死了！”三井走到水池邊隨手脫下濕透的背心道。

“呵，三井你最近真是幹勁十足啊！”木暮捧水洗了把臉，流海濕漉漉的笑道。

“沒辦法啊……一年級的可是在後面緊緊的追逼呢！身為三年級的前輩，不小心可是會被後輩們比下去喲！”三井擰了擰衣服，汗水嘩啦啦的滴到地磚上。

“嘛……反正我已經被比下去很久了。”宮城摸索著戴上眼鏡，“不過確實是要好好努力啊……”他擡臂擦了擦下巴：“本以為陵南戰之後就會引退的，沒想到還有繼續打球的機會，不好好珍惜可不行呢——全國大賽。”

“是啊……”三井笑得意氣風發，“我們可是要讓湘北稱霸全國的男人啊！”

“啊哈哈……”木暮朗聲大笑，“久違了呢，三井壽的全國制霸宣言！”

“哼！”

木暮低頭微笑：“真是不容易啊……讓人忍不住擔心是不是在做夢呢？……啊！對了，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我們學校畢竟是升學高中，如果有四科被掛可是會取消參賽資格的。真擔心櫻木那幾個家夥啊……”副隊媽媽陷入了新一輪的擔憂碎碎念。

三井心虛的縮了縮脖子：“唔……期末……考試啊……”

……

原田補習班的走廊上，三井壽悄悄透過玻璃窗向裏望去。

前排正中間的位置，七海雪正一臉認真的註視著黑板。只見她時而伏案急書，偶爾擡手挽起散落在耳側的散發；時而擡頭聽講，眼鏡片的後面，一雙有神的黑眼睛閃爍著專註的光芒。

【就是這種表情。】三井在心裏感嘆，【那家夥讀書時的側臉，看起來離我如此的遙遠。仿佛是……無法介入的世界。】

三井默默側身，靠在墻上。

“嘖……被後輩緊緊追逼什麽的，不只是在籃球場上啊……” 他輕輕撓了撓頭，“要更加努力才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根據井上雄彥大神的封面草圖，花形透同學最後是考取了東京大學的高材生呢。^_^

偽情敵上線，三井君要加油咯~！

諸君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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